铃铛点缀生活

虽然社会飞速进步，新鲜的物件层出不穷，铃铛仍在日常生活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比如我们熟悉的饭店餐桌上召唤服务生的呼唤铃、法官要求保持法庭肃静的警示铃、三轮车夫的脚踏铃、自行车的转铃等，这些铃铛多为金属质地，有一定的分量，不仅声音响亮，传声距离还很远。

雕塑家李学的作品大气、细腻，获誉颇多。每次回河南老家，他都会帮我寻找铃铛。那年，他带给我一个旧铃铛，木质把手与金属连接的部分早已松动，铃身也有磕碰。我说：“这可是个老物件，我收藏铃铛一直不敢涉足老物件。”他说：“您想多了。以前农村学校上下课没有电铃，都是人手摇铃铛，从前院走到后院。现在用不着这种铃铛了，有人听说我喜欢，就给我送来了！”我接过铃铛用力摇了几下，还别说，真好听！

王玥波胖胖的、高高的，无论是说相声还是说评书，都很出色。有一次我问他：“早年间在北京走街串巷的郎中，手指上都套个‘串铃’，你知道吗？”我以为这些只有年长曲艺家才了解的情况他未必知道，谁承想我的话音没落，玥波就来了段贯口：“推头的拿的叫‘唤头’，卖油的拿的叫‘油梆子’，郎中拿的叫‘虎撑’；收古董家具的打小鼓，卖炭的打大鼓，这些响器统称‘报君知’。”佩服！我突然想起年少时遇到的卖芸豆饼的、卖心儿里美的、卖馄饨的，他们为平静的胡同生活增添了多少烟火气呀！

既然我收藏铃铛，藏品中一定要有“虎撑”，但去哪里寻找呢？表演艺术家赵尔康是我在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上学时的同班同学，因与斯琴高娃主演电影《归心似箭》而一举成名，他对此事特别上心。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了，他专程将虎撑送到我家。虎撑并非铃铛的形状，将一个金属圆环套在手指上，摇动时珠子碰触，会发出铃铛一样的声音。

每逢出国演出，必要时，我会去蒋宅口注射疫苗。注射点负责人史大夫的爱人是中国儿童艺术剧院的表演艺术家耿莉华，他的女婿是德国籍，史大夫每次看见我都会问：“你什么时候去德国啊？铃铛还在德国呢。”几年过去，我除了在法兰克福机场转机，并没有到德国演出。史大夫两口子干脆借探亲的机会，把铃铛直接从德国带回来了。其中有两个特别实用的铃铛，令我印象深刻——一个是“果签铃”，金属铃上方是圆托盘，盘上有十一个孔，每个孔内都配有果签；果签把手的颜色不同，俯视时像一朵花，平视时像一把伞。聚会时，每人都有专属的果签，用完清洗一下再插入孔内，既美观又环保。另一个铃铛更实用，金属铃上方是一个烛台，兼顾视觉与听觉，无论是在公共场合还是在私人场合，都能派上用场。

高玉生先生是资深外交官，我是通过他的夫人吕静认识他的。吕静在中国煤矿文工团负责图书资料管理工作，她深知“收藏”二字的意义，曾在高先生的指导下，帮我寻找苏联十六个加盟共和国的铃铛，其中就包括一个土库曼斯坦的驼铃。高先生告诉我：“土库曼斯坦的多数地区是沙漠，所以当地人有饲养骆驼的传统，他们不仅视骆驼为运输货物的‘沙漠之舟’，还保持着喝骆驼奶的习惯。那是年1月的一个周末，我在土库曼斯坦任大使，吕静和儿子去探亲，我们一家人开车到距离首都阿什哈巴德几十公里的一个旧货市场，这个市场很大，有‘沙漠市场’之称。吕静发现一个卖金属制品的旧货摊上有几个铃铛，摊主见我们对铃铛很感兴趣，就为我们挑选了一个带有土库曼斯坦特点的驼铃。在返程的路上，我们都很高兴，真是不虚此行。”这个驼铃呈长筒形，比一般的驼铃高，从外表便能看出它饱经风霜，但铃音依旧洪亮。

门铃是人们接触最多的铃铛之一。在电铃广泛应用前，中国传统的民间院落多以门环敲击大门的方式来传递信息，西式院落则使用壁挂铃。我收藏的壁挂铃多来自欧洲，直角的金属支架起到固定的作用，伸出的横架上则有纷繁的形象，比如鸭子、燕子、马等动物的形象，也有自行车的形象，舞蹈家雷浩在希腊寻到的壁挂铃是“神庙”的形象。雕塑家李学的夫人张艳慧送给我一个银灰色的“狗头”壁挂铃，她告诉我这个壁挂铃虽然不是铜铸的，但铃音清脆，大概是日本或欧洲制造的。

牧民们经常在所养牲畜的脖颈上挂铃铛，这既是为了定位，也是为了炫耀。牛、羊、马、驴、鹿、狗等，都有相对应的铃铛。

欧洲各国的牛铃都很讲究，铃身上绘有五花八门的图案，以花卉、风景居多，大部分呈椭圆筒形。朋友们去欧洲旅游时，从瑞士、德国带回的牛铃最多，也最大。非洲各国的牛铃就不同了，金属本色居多，大部分呈长筒形。歌唱家阎维文从坦桑尼亚的集市上帮我寻到了一个旧牛铃，他对我说：“我用报纸包了好几层，那牛油味儿可太大啦！”舞蹈家念云华是云南人，他帮我寻到了一个茶马古道的马铃。我随“唐宋名篇朗诵会”团队去哈尔滨演出时，入住敖麓谷雅酒店，刚步入大厅，就看见身着鄂温克族传统服饰的小伙子手牵驯鹿在欢迎客人，驯鹿的脖颈上挂着筒形鹿铃。值班经理张瀚尹对我说：“瞿老师，您可以牵着驯鹿照相，留个纪念。”当她知道我想收藏鹿铃时，毫不犹豫地答应帮忙。演出结束刚返回北京，我就收到张瀚尹发来的快递——鹿铃到了！

有了这些铃铛的点缀，我们的生活也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来源：北京晚报作者：瞿弦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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