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尽的巴黎今昔法兰西的记忆之城

城市这一庞大的人造物在历史中生长，在时光中留下了深刻烙印。地形地貌、建筑街道等等如同城市的骨骼，塑造了城市的外在形象，与之相关的人类活动则塑造了其精神气质，城市因此也具有了独特的“性格”。随着时间推移，城市空间变化，社会结构重组，城市也经历着变迁，在不同时期表现出不同的面相。城市历史以及与城市历史相关的记忆如此丰富多样，要描绘一座城市的全貌实非易事。对于巴黎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来说，更是如此。英国历史学家、法国史专家科林·琼斯的《巴黎传》是关于巴黎的诸多历史著作中较为精彩的一本，面对浩瀚的史料，科林琼斯不打算面面俱到，而是有所取舍，从巴黎初创写到今日的巴黎，涉及巴黎历史上政治、经济、文化等方方面面，展现了生动复杂的巴黎形象，也展现了法兰西历史的缩影。

正如雨果所言：“巴黎就像澎湃奔流的大潮一样经久不息”，巴黎自诞生以来，边界不断向周围辐射，逐渐发展为今日这个包括20个区的大城市。

回到公元前，古罗马大军征服了高卢，恺撒最早将巴黎命名为卢特提亚，以此来指称巴黎（Parisii）部落的城市。在罗马统治时期，卢特提亚始终是一座二流城市，面积不过50多公顷，人口不超过人。到4世纪，按照以部落名称命名自己最初城市的惯例，这座城市已经获得了“巴黎”之名，并充当了罗马帝国抵御蛮族入侵的重要前哨。然而很快，5世纪初，罗马的军事力量已不足以抵御日耳曼入侵者，后者如潮水般涌入高卢地区。法兰克人首领克洛维宣布自己是罗马皇权的继承者，并将巴黎选定为自己的首都。尽管如此，在墨洛温王朝和加洛林王朝治下，巴黎并未成为当然的权力中心，而是处于边缘地位，以至于当8世纪面对维京人的入侵时，巴黎无法组织有力的防御，惨遭蹂躏，直到10世纪，在时人描述中，巴黎依旧破烂不堪。

出身巴黎的罗贝尔家族建立起卡佩王朝，并将王权扩展到整个法兰西王国，巴黎随之开始了快速发展。年，巴黎还不过是地图上的一个小点，到12世纪末，它已经成为了基督教世界最大的城市，并名副其实地成为了全法兰西的首都。巴黎举行的各种王朝庆典日益增多，王族的权威稳固地扎根于此，王公贵族们也纷纷在此建起自己的宅邸。这些带动了巴黎经济的活跃。王室的认可也推动了巴黎的大学发展。周围地区的农业发展、行会引领的创新、积极进取的商业、统领文化领域的大学、国家的有力支持，这些共同推动了巴黎的发展。到14世纪，巴黎人口已超过20万甚至25万，这里荟萃了各行各业，集聚了巨额财富，大学声名远扬，被誉为“所有城市的母亲和女主人”。王权与首都之间的这种良性互动使双方都获益匪浅。

但很快，由于王位继承问题，英法两国于年展开了旷日持久的“百年战争”，法国陷入了动荡之中。巴黎也不免于战乱影响，除了战争直接导致的围攻和劫掠，巴黎的商业活动也陷入凋敝，物价飞涨，民不聊生。同时，法王约翰二世被俘，这引发了法国贵族间的权力斗争，巴黎也卷入其中。之后短短半个世纪时间里，军阀三度兵临城下，发生四次宗派战争，两次英国入侵。年，巴黎才重回法兰西的怀抱，但长期社会动荡已使得巴黎从主要的经济政治中心转变为行政堡垒，巴黎大学也衰败了。

年，法王弗朗索瓦一世宣布“将在大部分时间里住在巴黎这座美好的城市及其周边地区”，这拉近了国王与首都的关系，使得巴黎在中世纪迎来了其黄金时期。国王吸收了更为开放的文艺复兴城市理念，修建了新的宫殿群和宗教建筑，并在市容改善、城市住房发展和新居民区建设上发挥了重要作用。到年，巴黎人口激增到30万。不幸的是，这一时期，法国天主教徒和胡格诺教徒间的宗教争端愈演愈烈，并与王室斗争交织在一起，其高潮是年的圣巴托罗缪之夜，在国王之妹玛格丽特与纳瓦拉的亨利在巴黎举行婚礼庆典后，拥护天主教的巴黎人对全城胡格诺教徒展开了大屠杀，这导致宗教战争在法国再度爆发，巴黎也再度陷入战火之中。纳瓦拉的亨利继承王位后称亨利四世，并皈依天主教，他最终于年进入巴黎，开启了波旁王朝。

在亨利四世及其继承者路易十三治下，王权驯服了巴黎市政委员会，很大程度上控制了巴黎。巴黎再度焕发生机，城市建设规划取得长足发展。在余年时间里，几代君主大兴土木，对巴黎进行改造，新建了新桥、皇家广场等诸多工程，造就了一座繁华都市，众多精美建筑拔地而起。但这一时期依然不无阴影。由于卷入国际战争，军费开销巨大，政府往往采取增税、借款等手段筹措款项，从而引发抗议活动，其中最著名的是投石党运动，当时王室离开巴黎，法国再次陷入内战，巴黎的经济和人口都损失惨重。

路易十四亲政后，法国国力臻于极盛。年，路易十四下令清除所有防御建筑，使巴黎成为一座开放城市，并将观测空间与城市纪念碑式的建筑结合在一起。到年，巴黎人口已达50万，城市面积扩大了一倍。巴黎成为了新罗马。路易十四时代的著名军事工程师沃邦将巴黎誉为“王国真正的心脏，全体法国人共同的母亲，是法兰西的缩影”。但路易十四无法忘却投石党叛乱时期巴黎人的骚乱，而巴黎人对路易十四为国际事务一再发动战争则大肆批评，态度消极。年，路易十四离开巴黎，从此常驻凡尔赛。

王室疏远了巴黎，但巴黎发展并未就此停滞。18世纪的巴黎人口继续上升，贸易和制造业蒸蒸日上，并成为启蒙运动中心，但社会贫富分化也越发严重。城市平民阶层日益壮大，思想倾向越发开放，人们对特权越发反感，这都使旧制度忐忑不安。矛盾最终在年演变为革命，但很快，巴黎成为民众暴力、血腥屠杀和政治恐怖之都，社会陷入持续动荡。热月党人意识到巴黎民众的力量，掌握政权后，为寻求使此前的恐怖事件不再发生，他们取消了巴黎市自治政府。拿破仑则进一步加强了对巴黎人的严格控制。但这依然未能压抑巴黎的行动能力。整个19世纪，法国政权一再更迭，经历了拿破仑帝国的垮台、波旁王朝复辟、二月革命、七月革命、第二共和国建立、第二帝国及其垮台、巴黎公社运动，其间还有无数较小的骚乱，巴黎人每每走上街头，筑起街垒，进行反抗，这使得巴黎很大程度上成为革命的化身。历史上巴黎通常被拟人化为女性，但这一时期因其展现的强大力量，巴黎往往被视为男性的。

拿破仑三世统治时期，由奥斯曼男爵主持的对巴黎的规划和改造影响深远，使得巴黎在19世纪末实现了现代化。伴随工业化的城市化进程，巴黎土地面积增加到公顷，人口达到近万。年，法军在普法战争中战败，第二帝国垮台，第三共和国临时政府随即决定停战。愤怒的巴黎人成立公社，与政府军展开激战，并放火焚毁了大量建筑，甚至有人要放火烧毁巴黎圣母院和卢浮宫，这造成了严重破坏。但巴黎终究被制服了，这表明，法兰西顺服巴黎的政治导向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之后，城市重建依然按照奥斯曼男爵设定的模式展开，第三共和国继受了第二帝国提出的美景建设运动，并沿用了拿破仑三世的政策利用世界博览会来展示巴黎作为世界之都的形象，埃菲尔铁塔就是在年的博览会上落成。在19世纪末，巴黎进入了“美好时代”，举办了多次大型博览会，其中，0年博览会的主题是“巴黎，文明世界的首都”，吸引了5万观光者。到年大战爆发前，这座城市的人口已达万。

在这之后，迈入20世纪的巴黎迎来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尽管法国最终获胜，但也付出了惨重代价，应征入伍的巴黎人有1/10死于战火。20年代，巴黎迎来经济复苏，这里涌入了大量移民，没有一个城市像巴黎一样疯狂、放纵，充满活力。不过很快，国际形势迅速变化战争一触即发，法国经济再度下行。到年，战争终于打响，法国迅速沦亡，巴黎被宣布为不设防城市。6月14日，德军进驻巴黎。直到年，巴黎才被解放。

战后的巴黎人中，普遍流行着一种繁荣逝去的无奈。法国经济在战后逐步恢复，巴黎人的生活条件得到改善，巴黎也经历了去工业化，成为了奥斯曼梦想的，以服务业为支柱的“第三产业城市”。如今的巴黎，引领着世界时装潮流，是奢侈品贸易中心，国际金融服务和交流的重要中心，也是一座旅游名城。

公元0年前，巴黎还不过是一座寻常欧洲城市，在这之后，伴随法兰西王权的崛起，巴黎迅速发展，但王室、贵族、资产阶级和市民，诸多势力在巴黎争夺影响，使得这座城市在治乱之间摇摆。19世纪的巴黎在书中占据了最多篇幅，这是巴黎发展最迅速，也最为激越混乱的时代，这一时期的城市规划最终造就了今天的巴黎城市格局，而人们脑海中的巴黎印象很大程度也是这个时代留下的印记——无论是拿破仑帝国的赫赫武功，巴尔扎克、雨果、莫泊桑、左拉等人笔下发生在巴黎的故事，抑或波德莱尔的诗歌、印象派的绘画，都在我们心中形成了对巴黎的想象。

巴黎的故事难以述尽，在这座城市中保存着许多“记忆之场”，封存着关于法国历史的记忆。《巴黎传》采撷其中篇章，尽可能展现了这座城市的发展历程，以及在此生活过的名人和无名大众的事迹。

转载请注明：http://www.abuoumao.com/hyfw/184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