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如何活过1918年夺命流感
尽管流行病肆虐造成巨大伤害,人们对它却产生历史性的遗忘。这些事件没有竖立大型纪念碑,而过程往往只被经历伤痛的人单独记住。
年,法兰西斯图尔舍神父(Rev.FrancisE.Tourscher)想起这种缺乏实地记录的历史经验,于是著手整理一年前在费城流感大流行期间,在第一线不眠不休照顾病患的修女回忆(在医疗体制完全现代化以前,许多现在认为是护理师的工作都由修女进行,照顾穷苦病患被认为是慈善义举,而非真正的职业)。她们的故事被集结成册共一百多页,分别于三月、六月和九月由费城美国天主教历史学会出版。
图尔舍神父在引言申明,重要的是在“记忆仍然清晰的时候尽量搜集事实”,他写道:
没有记录的事实很快就会随着瞬息万变的时代消失。个人经历的事件,即使是最悲痛、最悲惨的事件,通常也会跟着直接相关的人死亡而过去。除了纯粹的统计数字,以及年费城爆发霍乱的“纸本记录”中得到的模糊印象外,我们知道的并不多。我们对年欧洲的”黑死病”和年英国的“汗热病”的认识,大概跟我们对年和年肆虐城市南部、威胁北部的“黄热病”的了解一样少。
年的流感大流行(又称西班牙流感)中,费城是疫情最为严重的美国城市之一。尽管当地医学专家对流行病的群聚感染达示担忧,但大量群众仍在9月28日参与“自由贷款游行”,随后费城的病例激增。在六个星期后,将有人死去。
直接的后果是医疗体系不堪负荷,医院搭建在体育馆和活动大厅——由于城市限制进行社交活动,这些大型聚会场地暂时不再需要。真正需要的是更多的护理师,尤其是许多医疗人员自己也染上了流感。年10月10日,大主教邓尼斯约瑟夫多尔蒂(DennisJosephDougherty)写了一封公开信,不仅授权开放教区大楼用于照顾病患,并允许非隐居的修女执行护理工作。
城市各区的修女纷纷响应参与,她们大多没有受过专业的医学训练,只是自愿帮忙出一份力。医院的修女说:“刚开始,我被骇人的恐惧所震撼,因为我一生中只跟死亡有一次近距离接触。但我意识到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我迅速穿上长袍和戴上口罩。”
另一名修女描述了10月12医院帮忙的第一天:
从入口到病房似乎没有尽头,其中一名修女悄声对我说:“我们该怎么进来呢?”——意思是第二天要怎么进来。我回答说:“我想我们可以顺利进来;我比较担心的是,我们该怎么出去?”
她们在病房看见的情景与其他修女看见的一样:每张病床都躺着尸体,没有足够人手和资源能照顾病患。在布罗德街和斯奈医院里,一名修女描述新来的病患在办公室等待,直到有人去世空出病床。另一医院的修女回忆,当时的情况言语无法描述:
读到或听闻苦难是一回事,在现实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大厅里到处都安置帆布床,男人睡在第一层,妇女和儿童睡在第二层。几乎所有的种族和病症都在这里。
医院仍实行种族隔离,而修女的主要工作之一是探望病患,那些只能待在家里,没有地方可去,而且没有人照顾的病患。他们因为饥饿和被无视所受到的痛苦与疾病带来的痛苦不相上下,一名修女说,“有时不是因为贫困使人们远离穷人”,而是“对灾难的恐惧与惊慌”使其他人远离他们。
在拥挤的公寓里,修女们发现整个生病的家庭,有时死者的尸体还会在家中放好几天,等待操劳过度的殡葬人员来处理,修女们尽其所能地提供协助:打扫卫生环境,如果有需要也会带食物过来,更重要的是提供人道关怀。
费城的劳工阶层和移民社区因为距离较近,而且难以获取医疗资源而特别严重,但这场流感并没有金钱与阶级的界限。一名男子开车前往修道院寻求帮助,因为“他虽然拥有很多钱,但无法为垂死的妻子与孩子找到医疗协助”。
一些接受治疗的人最终康复,例如一名18岁的速记员,但有些人就没有那么幸运,包括一名刚从法国战场归国的年轻士兵。为信徒举行临终仪式经常出现在修女们的故事里,她们将其视为使命之一。然而,她们关心每一个人,无论宗教信仰是什么。她们进入穷人的陋室和富人的豪宅,挨家挨户地探访城市各处的病患,只希望不要漏掉任何一个人。
年10月对费城来说是个痛苦的月份,幸好最终新病例减少,医院陆续关闭,城市也恢复了生机。在经历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与流感大流行后,幸存者渴望向前迈进。这些关于同情和无私奉献的故事,在流感大流行高峰的几个月后被记录下来,保存它们正是为了让人们记住这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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