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非谈帝国的统治之道
郑非(章静绘)上海政法学院的青年学者郑非长期致力于比较政治和族群研究,在最近出版的《帝国三部曲》前两卷《帝国的技艺》和《帝国的失败》中,他对古代和近代的帝国做了探讨。在接受《上海书评》的专访时,他从帝国如何应对内外压力这个角度,剖析了“帝国的统治之道”这一问题。
《帝国的技艺》,郑非著,一頁folio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年11月出版,页,79.00元
《帝国的失败》,郑非著,一頁folio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年11月出版,页,69.00元先从您的学术兴趣聊起。您为什么对“帝国”这个话题感兴趣?郑非:我谈帝国,主要还是把帝国当成一个历史教训。我们过去一般都把帝国当成“强国”的同义词,而西方学者多数将帝国当成一种“延伸政体”(extendedpolity)来讨论。换句话说,如果不局限于将帝国看作强国、王朝或者皇帝的别称,而是将之视为一种延伸政体的话,显然,帝国的治理方式对今天的我们来说是具有借鉴意义的。因为帝国控制的土地足够广阔,管辖的民众也足够多样。不过,在我个人看来,帝国其实是一个多民族国家的极端案例,从政治治理角度而言,我甚至觉得,帝国相当于某种疑难病症。
我们不妨来看看历史上的各个帝国。无论英帝国、法兰西帝国、俄罗斯帝国还是哈布斯堡王朝,它们都是幅员辽阔甚至涵盖全球的大帝国,治理的人民常常过于亿万。当一个帝国涵盖的土地如此之广、治理的人口如此之多时,治理方法绝对不会如同许多人所想象的那样,靠拳头来恐吓民众合作。原因很简单,这样做效率极低,成本极高。从帝国统治者的角度来看,他总是在寻找各种方式来获得民众的配合,而这种配合,无论对皇帝、帝国还是余下的人而言都是有利的。在古代,这种配合其实比较容易获得,对地方上的头面人物,皇帝只要愿意封官许愿、缔结姻亲,再赏赐一点地方自治权,一般都能拉拢。到了近代,随着大众政治的出现,这种配合不可避免地就要以某种政治契约、政治安排的方式出现。
为什么呢?因为一个近代国家往往可以通过大众政治聚集充足的国力,随后在国际竞争中占据优势,在这种刺激之下,其他国家都要相应地向大众政治转变。也就是说,只要有一个国家完成了这种转变,其他国家都要相应地随之转变。比如,近代历史上英国之所以能够不断打败法国,主要原因之一就是率先向大众政治转变的英国在举债上具有极大优势,能够以足够低的利率,从国际市场和国内市场汲取充裕的资金,打起仗来无往而不利。既然法国被英国击败,自然就要随着英国转变。法国大革命的导火索之一,不就是法国要推行金融改革吗?
当一个国家不可避免地向着大众政治转变的时候,拉拢几个地方上的头面人物就不管用了。拿选举来说,过去只要贿选几个关键选举人即可,现在面对这么多选民,再靠利益收买显然不可行,只能以政治制度、政治安排的方式来寻求民众的配合。对帝国而言,这尤其必要。比如,俄罗斯是一个传统的大陆帝国,俄罗斯帝国在兼并芬兰之后,不仅允许芬兰人拥有自己的议会、军队、邮局和财政,保有自治的权力,实际上还允许他们推动比俄罗斯本土更为先进的政治改革。各个帝国发展到了一定阶段,都会发现这种政治安排是必须的。实际上,也有很多政治家在事情走到这一步之前早有预料,预先做了很多安排,这就是帝国的政治改革运动。无论是在英国、法国、俄国还是奥地利,都发生过这类帝国改革运动,而且不止一次。正是面对不断变换的形势,帝国需要不断地随之变形。
近代帝国与大众政治这个话题,后面再请您详谈。想先问您的是,您在书中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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